上世纪80年代初，作家路遥发表了中篇小说《人生》，获得当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。小说中的人物与故事，切合了当时身处改革转型期人们的困惑心理，该选择什么样的爱情，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道路，正是当时人们苦苦思索的问题。它用细腻的文字、真挚的情感、善良的人性，回应了人们的这些思考，启迪了读者充分认识和感知人生的真谛，引人深思，发人深省。一如书中那句引言：“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，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。”
第一次接触《人生》这本小说时，我正在上初三。那时年轻气盛，对人生大课题，除了老师在课堂教导外，在现实生活中还没有真正细想。读完《人生》，老师让我对自己的人生进行思考，甚至对自己的人生进行规划，我真的无法说清，如果要说，也只能是不切实际的胡言乱语，因为我还没真正走进人生的洪流中。《人生》给我最简单最真实的感觉，就是高加林的人生是悲剧。他贪图城里生活、抛弃巧珍的人生选择让我愤怒。对他最后再次回到农村的结果，我抱有幸灾乐祸的想法。
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我的人生开始在苍海中游弋，我才真正体味到人生的险恶与不测。我所经历的人生之旅，没有“面朝大海，春暖花开”的澎湃，没有“风起云涌，潮落潮起”的豪迈，惟有卑微的生存境界，在夹缝中求生存，在生存中求延展。面对责难、挫折、失败，甚至是中伤打击，我觉得人生之路难行，能求得一丝安稳，便是晴天了。于是，我再次拿起《人生》，走进高加林的人生世界，窥探世事的烦与忧、困与惑。当自身的经历与书中困局重叠时，淤积在内心的愤懑和伤痛竟慢慢释然，淡定从容地面对接下来的人生——这大抵是破解生活困境的密钥。
再次与《人生》相约，我对高加林的人生选择，表示支持和理解，对他回到农村这一事实，怀有同情之心。看看高加林的起伏人生吧，三年代课老师干得好好的，却被人顶替了，这对一个想远离农村生活的人来说，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。刚起好的人生步，就此中断了，彷徨与气愤都是可以理解的。处于社会转型期的年代，高明楼是大队书记，他为了自己的儿子当老师“牺牲”了高加林。高加林没有办法，除了适应还是适应。高加林身处弱势，只能认命当农民，与心爱的巧珍在一起。然而世事难料，绝境中往往会有希望，高加林的叔叔高玉智当上了地区劳动局局长。靠着这一层关系，高加林成了县委机关通讯干事。经过努力，高加林成功在县委宣传部站稳脚跟，在他事业顺风顺水的同时，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，他决定与巧珍断绝关系，与县广播站播音员黄亚萍相爱。不久，他“走后门”当干部的事被人告发，只得回乡劳动，他和黄亚萍的关系也告结束。只是这一次，再没有出现一个痴心的巧珍以他为天，给他安慰。最终，事业、爱情于他而言都成了“镜中花，水中月”。
“这一切怨谁呢？想来想去，他现在谁也不怨了，反而恨起了自己：他的悲剧是他自己造成的！他渐渐明白，如果他就这样下去，他躲过了生活的这一次惩罚，也躲不过去下一次惩罚——那时候，他也许就被彻底毁灭……”高加林开始恨自己，选错了人生路。其实，人往高处走，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、向往美好爱情的权利，只是每个人在追求的方式、方法和途径上各有不同。如果要说错，只是在选择人生之路时，高加林没有把握好方向，靠关系“找”来的工作，毕竟是不光彩的事，迟早会受到惩罚也在情理之中。现实告诉我们，个人的选择与追求，必须守法守规，方能走得安稳。
正如书中所言：“人生是矛盾与选择的综合体，无关对错，仅仅在于我们能否有勇气在矛盾中做出选择并勇敢承担一切后果。”我们无法预测选择之后的道路，那么我们能做的也只是——当时间的洪流冲刷掉过往的一切，推翻你的选择时，你能勇敢并且坚定地去面对未来，整理戎装，看淡过往，重新上路。
现实生活中，也许我们的工作、生活条件没有他人优越，更多时候，往往自己努力奋斗、向上，换来的却是失败，甚至还会被人嘲笑与中伤，除了自己解救自己，我们没有别的办法。认清自己的环境，忠实脚下的路，找准自己的方向，与正义结伴，与善良同路，一步一步前行。处低谷之时，韬光养晦，坚守希望；站顶峰之时，不忘初衷，坚守本心。《人生》之结局，似有若无，原因也是众说纷纭，可在我看来：人生未完待续，已然是最好的结局。
作者：张培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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